字体很重要 现状有点糟

2014-12-17


字体很重要 现状有点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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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体很重要 现状有点糟■

这几个字像是从汉仪菱心演变过去的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聚珍仿宋体

版权官司,法律也是糊涂账

根据方正字库提供的资料,中文字体库走到今天这个尴尬的境地,是因为“遭遇前所未有的盗版冲击”。而两个相反的单字侵权的判例,表明这个行业在维护版权时遇到的法律困境。

第一个就是方正电子起诉宝洁公司,因为其产品商标上的“飘柔”两个字,用的是方正粗倩体,却没有经过他们授权。最初,法院以单字不享有著作权为由,判方正电子输。上诉后,法院又以给宝洁公司设计字体的某广告公司使用的是正版方正字库软件,而方正电子又没有声明不准用于商业用途,视为默许对方使用,维持原判。

但某公司因在商业标识中使用的“城市宝贝”和“笑巴喜”,是汉仪公司字体软件中的字,被汉仪告上法庭后,法院认定这是侵权。因为法院认为,汉仪公司软件字体库中的这些字作为单字均具有独创性,享有美术作品著作权,被告公司未经汉仪公司授权,把这些字用在自己的商业标识中就是侵权。

也就是说,在字体被侵权的问题上,法律界定并不明晰。

书法名家、设计了30多套字体的叶根友也因被侵权而几度诉诸法庭。他认为自己的单字也是有版权的,“我的每一个字都是毛笔或硬笔写出来的,比如海、浪,每一个三点水都是不一样的效果。我当时心境怎么样,写出来就怎么样,跟流水线生产的字体是不一样的。”

但是维权之路艰辛漫长,叶根友不免气愤,“知识产权的东西凭什么不保护?不保护,以后没人开发字体了,积极性就没有了。”

叶根友期待新的《著作权法》,会对这个问题有一个明晰的界定。

单字版权是否保护存争议

不过,对于单字版权问题,上海悦云文化传播总经理、悦字中国CEO、从事设计工作6年的悦童有不同看法。他说,在欧美、包括日本,也都是字库有版权,单字没有版权的,我国虽然没有立法,但是飘柔的判例,还是遵循了国外的法律精神。“我的倾向是,不能让单字成为设计版权。如果字库单字保护被滥用,则每天面临侵权违法状况。”

“我是站在广大的平面设计师、插画师的立场,从保护行业发展,避免无端诉讼的角度考虑的。”在悦童看来,品牌设计经常用到的一个创作手法是,根据字库进行二次创作,例如央视二套《消费主张》的字体,就可以看做像是从汉仪菱心演变过去的,但是和原字库字体已经没有太大联系。这种情况,没办法说是侵权。

“类似的简单修饰,可能是大幅提升字体艺术性的例子很多。还有一些是对字库文字的圆角、尖角或者其他装饰变化,或者PS效果再创作,这部分同样不能视为侵权。只要合法取得了字库的对应字样的整体版权,字体设计公司、个人无权干涉。”

一套字库要写近七千字

除了比较明显的盗版问题,汉字数量大,也一直是汉字发展的瓶颈。朱志伟告诉记者:“西方一个平面设计师,同时就是一个字库设计师。他设计一套英文字库,一两个礼拜就可以了。对中国设计师来说,就是奢望了。”

因为一般的中文字库需要收录6763个字,有一种国际编码叫GBK,共收录汉字21003个,有的字库甚至需要7万字。这就注定了研发一套中文字库,是一个很大的工作量。“生产一套常用的类似宋体、黑体的字库,需要五六个人做两年多。”而这只是生产过程,不包括设计,即确定基础字体风格的那部分工作。

叶根友从2007年推出第一套字库以来,从未停止过字体研发,如今已经有三十多套作品。“每一套都要写6763个字,我都是利用凌晨四点到七八点钟写的。因为做字体,医院就进了好几次。”

叶根友很多搞书法的同行,有时候也想设计一个字体,但一般写到两千来字的时候就写不下去了,或者写到后面风格偏差越来越大。在悦童看来,就这样一份枯燥、细致而浩繁的工作,往往在销售和使用时不能体现出设计师本人。“很多人用一款字体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是哪位设计师的作品。除了启功体、静蕾体等少数特例。”

朱志伟也告诉记者,对于他们设计师来说,最自豪的就是,走到街上一看,这儿用的是我的字。方正的字体设计师卢帅(@唐者卢生)研发的方正正黑系列应用很广,电视屏幕、舞台上、网上、机场火车站都能看到,每当发现自己的字,卢帅就会转发一条微博:“我的正黑。”

以前好的设计没流传下来

另外,字体设计这个概念在中国出现很晚,“应该是九十年代之后才慢慢形成。这个方面,我们理论研究少,没有传承。”

朱志伟说:“西方文字的一款字体,在铅字的时候反复修改不断完善,进入数字化时代,就转化成数字化的字库流传下来。西文一款字体能有百年的历史,中国最长的‘641’,就是《人民日报》正文用的宋体,是1964年1月立项的,现在还在用。”

张弥迪除了字体设计之外,这两年比较关心的是字体史资料的搜集和整理。而资料看多了之后,张弥迪最大的感慨就是,以前有过那么多好字体作品,前人那么厉害,我们现在做的很多东西,早就有了。

比如1916年钱塘人丁辅之、丁善之两兄弟发明的聚珍仿宋体。丁善之精通版本学,聚珍仿宋体是参照宋代雕版楷体设计的。后来丁善之去世,由丁辅之继续完善和经营。朱志伟告诉记者:“它是仿宋体的前身,但比仿宋体好看多了。丁辅之是金石篆刻家、画家、书法家,聚珍仿宋体是典型的书法与印刷字体的结合。”

当年,丁辅之兄弟把聚珍仿宋体的版权卖给了中华书局,中华书局专门成立了一个聚珍仿宋部,用这种字体印诗词、名片。但这套字没有流传下来,“字模是手工刻的,告别铅与火的年代,铜模给卖了,这个技术就没了。”

设计专业的大学教材都不合格

因为起步晚,在理论研究上也很薄弱。

“人眼阅读字体的效果,都可以通过科学的实验得到准确的数据。比如人的眼睛不停跳动,停下来的时候才能看清字,每停下来一次最多看六个字,所以你把这一行排得长就不适合人眼阅读。”朱志伟说,这样的研究,在国内字体设计领域还几乎一片空白。

张弥迪也感慨,我们的理论研究处在一个非常低端的水平。“太少了,基本上没有什么理论研究。看一下关于字体设计的大学教材,基本上千篇一律,泛泛而谈,而且基本上只涉及到标志字体的设计,关于印刷字体谈不上来。因为写教材的人本身没做过字库,怎么能谈呢?本身从业少,研究的人太少了。”

国外的艺术院校有字体设计专业,国内的艺术院校呢,只有字体设计课。年轻设计师刘兵克抱怨,“我觉得做字库也有一些技巧,但这些知识还是不够普及。前段时间方正字库搞讲座,只是在北京、上海、深圳这些地方,每次讲座顶多百十号人吧,只是没法普及开来。”这就把很多有志于开发字库的人挡在了外面。

字库可以拍卖“命名权”

对于字体设计行业存在的问题,悦童一直在思考,他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比如,他提出了字体设计工程化、品牌化、装饰化、产品化的划分。工程化就是字库,也可以叫字库化。平面设计师做字体设计走“品牌化”方向,插画师做字体设计走“装饰化”方向。“从这两个方向来说,字体设计师不是减少了,而是增加了。”

而这个队伍的壮大,为字库合作研发提供了新思路。“通过一定的标准,在全国、甚至更大范围内,选择‘大团队’对项目进行分拆。让字库开发速度加快,让设计师的工作更自由。比如方正主办的六届中文设计大赛,有不少都开发成了字库。”

悦童说他还看好字体设计的“产品化”方向,“产品化可以是汉字的雕塑、工艺品、装饰画、也可是生活塑料的贴花装饰,主要表现是小批量的定制、高端定制。结合工业设计,字体设计‘产品化’,是文化创业产业化的一个重要方向。”

在悦童看来,作为字库公司,一款字体的名称,“命名权”也可以成为获得赞助的手段。“我觉得是可以拍卖的。像现在很流行的‘时尚中黑’,就是国内第一个以企业名称命名的专业定制字体。那为什么不能期待今后会出现方正联想体、方正海尔体……”